近日我在《瑶川朱氏宗谱》(民国三十五年重修)的“藝文内編卷八文錄傳”中,见到朱鏡宙写的“峨眉萬行莊嚴寺傳鉢大師傳”。这是至今很多人不知道的民国时期峨眉山的一份重要史料,它讲的正是被遗忘的一位民国峨眉禅宗大师。
下面先是这份史料的原文,保持着原来的繁体字,只试做标点符号断句。然后介绍传钵和尚的其他史料,以方便读者对民国峨眉的这位禅宗大师有较全面的了解。
2. 关于“峨眉第一师”- 传钵和尚
南怀瑾在《如何修证佛法》书中说:“我当年(在峨眉)去看传钵老和尚,这个老和尚与虚云、能缘为当年大陆的禅宗三大师。”
现在峨眉山已经无人知道传钵这个名字。我从民国时期的佛教文献,找到了不少有关传钵和尚的内容,选录一些如下。
1941年的《佛学半月刊》第239期上,有李光炯访传钵老和尚不遇的诗《九月八日登峨眉金顶访传钵老和尚不遇》:
“言访峨眉第一师,秋山怊怅夕阳时。归来倚杖青峰顶,可忆当年李习之”。
作者李光炯(1870-1941)是民国早期的名人。光绪三十年(1904),他创办 “安徽公学,与邓绳侯先后担任该校学监。陈独秀、苏曼殊、柏文蔚、陶成章、谢无量等曾在该校供职。1938年6月,日军侵占安庆,李光炯携全家避乱人蜀。941年4月8日病逝于成都。李光炯去世后,陈独秀在江津鹤山坪曾梦到他,梦醒后吟诗,悼念老友李光炯先生(原载《陈独秀诗存》,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年。转引自任建树主编:《陈独秀著作选编》第五卷):
“抗日军兴,余出狱避寇入蜀卜居江津,嗣闻光炯先生亦至成都,久病颇动归思。闻耗后数日梦中见先生推户而入。余惊曰:“闻君病已笃,何遽至此?”彼但紧握余手笑而不言。觉而作此诗录寄余光烺(注:李光炯女婿)君以纪哀思。民卅[1941年]夏日
自古谁无死,于君独怆神。撄心为教育,抑气历风尘。苦忆狱中别,惊疑梦里情。艰难已万岭,凄绝未归魂。”
李光炯在在1939年九月八日登峨眉金顶寻访传钵老和尚 “未遇”,写诗抒发感受,把传钵老和尚称作“峨眉第一师”,用当年李翱访药山禅师来比喻。可见传钵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1937年的《华西学报》第5期上,有《盐亭蒙文敦约同来金顶访传播上人待之月不至》诗。当时传钵又常被写作传播。盐亭彭举与其友人蒙文敦,专程到金顶拜访传钵老和尚,他们在山上停留月余,仍未等到老和尚回山。蒙文敦是原四川大学中文系系主任,著名的国学大师蒙文通之兄弟。彭举把对传钵老和尚的满怀敬慕之情,以及等候月余仍未遇的愁怅, 通过诗文表达出来:
“久闻播上人,言登四禅地。一室超空有,双扉杳深閟。趺坐毒龙伏,谈经雨花坠。本自了夙因,有情更观世。我友白云期,遥遥久不至。日暮倚禅关,怅望寒山翠。”
可见传钵是当时的社会名人,世人认为他已达四禅境地。趺坐降伏心中毒龙,讲经天花乱坠。已经了生死,慈悲地看有情世界。最后描述他们
1937年法舫法师为《海潮音》第十八卷第三号“佛教春秋”栏目写的“四川佛教”一文,介绍当时的四川佛教时说:“現在住世的,有峨嵋的传钵和尚,遂寧的清福和尚,都是禪宗名匠。”
1935年夏,蒋介石登峨眉金顶, 那时已出家三年的何志愚,亲眼目睹了传钵迎接蒋介石登山的情况:“钵老(传钵)同接引殿圣钦老人(号荣崇)。钦老中国佛教会四川省佛教会会长,后在1936年冬于成都大慈寺传戒。钦老与钵老都重于禅学。钦老曾在金山寺“破参”,曾于1935年夏于峨眉山七里坡同蒋介石合影。同时钵老听说蒋介石先生即刻要(到)金顶。钵老即集合周围僧众,穿青袍,自己穿黄袍。蒋先生从山下往上看,发现钵老迎接,即时下轿步行,与钵老合影于天门石下。何志愚2008.6.28日”
在1939年,时任国民政府主席林森礼请传钵在洪椿坪为抗战牺牲的将士及死难同胞举行水陆法会。《佛化新闻报》第100期(1939年8月3日)首页报道,“峨山洪椿坪起建追悼法会,禅宿传钵老和尚率全山僧诵经并放瑜伽焰口”。“秀甲天下之峨眉,论其气候和平常以,该山洪椿坪为最,此次国府主席林公西巡至峨眉,临幸洪椿坪,适值抗战二周年七七纪念,主席嗟念为国捐躯之忠勇将士,及殉难同胞,因颁命本寺住持,延请禅宗耆德传钵老和尚,召集各寺僧众,修建七七纪念追悼法会。”
关于此事,林森在1939年7月6日的日记中写道:“晚七时三十分,追悼法会开坛。主坛者为住峨老僧传钵,据闻道限为全山冠。年将七十,道貌严肃。”(见《林森年谱》,林友华编撰,中国文史出版社,2012年)
1943年1月14日266期《佛化新闻报》载,腊月初八日(佛成道日)子时,传钵老和尚圆寂,世寿六十七岁。1943年1月21日268期《佛化新闻报》报道:传钵的法徒、成都近慈寺都监圣本法师奉能海法师令,将在开春(即1943年春)后去峨山在毗卢殿附近择地为传钵建庙。269期报道:传钵的的弟子金顶住持圣观法师与成都近慈寺都监圣本法师,撰写有《传钵老和尚行述》,在成都印行于世。可惜这本《行述》至今未访求到。
在著名金石学家王献唐的《平乐印庐日记》中见到:“(1944年2月28日)接铎民函,为传钵法师仿碑嘱余书之。寄赠灌县唐人书经残石拓本二纸,被所藏也。” “(1944年10月10日)写《传钵传》,隶书,颇小,极烦苦。”“(1944年10月16日)致铎民一函,将《传钵传》寄去。伊前寄来二百元为买纸画格之用,并寄还。”
“铎民”是指朱镜宙(1889~1985)浙江乐清人,字铎民,辛亥志士、著名南洋华侨史专家、著名民国报人。曾历任军政及新闻界要职。朱镜宙以体弱失眠,久不能愈,赴重庆长安寺访太虚大师。大师付以《金刚经·心经合刊》一部。朱镜宙读经后深有感悟,伏案流涕,不能自已。自此笃信佛教,研读经论,遍访川中名山大寺,与方外人游。在这个时期,他拜见了峨眉山的传钵和尚并尊他为师。
朱镜宙请王献唐隶书的传钵法师碑,估计立在能海让圣本在毗卢殿附近择为传钵建的庙中,在民国三十五年 (1946年)的一场大火中,毗卢殿及周围的建筑物都烧毁了。这可能是这个碑不被很多人知道的原因。幸亏在朱镜宙编的《瑶川朱氏宗谱》(民国三十五年重修)藝文内編卷八“文錄傳”中,收入了他写的《传钵大师传》,它可能就是传钵法师碑的碑文。
在《传钵大师传》的最后一段,朱鏡宙说:我在五十岁时,才第一次都佛经,读完之后“掩卷悲泣,歎未曾有。”从此之后到处访问名山大德。曾到峨眉山拜访传钵法师,赠二十金元作供养时,传钵法师坚持拒绝,说你好好用功修行,才是真正供养我。朱鏡宙受到很大感动。自从此以后,每次到峨眉山必定先礼拜传钵法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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